澳人北上拍片怎麼回事？

自從香港回歸以後，CEPA（《 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 政策開放，遂催生了很多中港公司合作的電影，簡稱「合拍片」。而澳門近年也想發展電影產業，例如文化局主動引導，推出「電影長片製作支援計劃」，用最高資助額一百五十萬來鼓勵本地的創作人開拍劇情片。面對著中國大陸發展迅速的電影行業（2014年的中國電影票房為296億，已成世界第二大電影市場），剛剛起步發展的澳門電影業和電影人又從中國的巨大電影產業學習到什麼呢？

一部北京、澳門合拍的電影《沙漏愛情》於七月初在本地上映，在口碑載道下成為小城一時熱話。而剛剛的十月初，台灣金馬影展也公佈了本屆參展電影名單，其中集結中國、新加坡、日本和泰國導演合作的《晚五朝九》（5 to 9）的電影，以巴西世界盃總決賽當日，一夜之間四個故事，反映亞洲當代深夜生活圖景。而電影當中的中國部分，是由澳門班底北上合作而成。本文也借此時機，採訪參與這部電影的兩名澳門電影人，透過他們的經歷來從中了解一下北上拍片是怎樣的一回事。

背景工作年資簡介

留學和旅居台灣多年的歐陽永鋒，回澳至今約五年，在拍攝工作方面，一直較多以導演為主，幾年前的《堂口故事2》，就是他執導六部短片之一。他表示，回澳後有時也會兼任攝影師，尤其是一些預算和複雜程度較低的商業廣告項目。北上參與拍攝是這一兩年機緣巧合下開始的，暫時已參與拍攝三個影片項目。

一同與歐陽永鋒北上拍攝的，還有負責聲音的劉志強，他們兩個除了一起合作參與了上文介紹的《晚五朝九》外，及後也參與了在重慶、澳門兩地拍攝的短片《一次離別》。劉在新加坡留學，修讀錄音工程，讀書時專業偏向音樂錄音。儘管在校內學習了電影聲音的知識，他坦言，電影的錄音及聲音後期工作(如混音、聲音設計)，是回澳後才正式開始的。因為他察覺到澳門還沒有太多人做同類工作，而且需求也日益增加。回來的短短兩年間，在不少本地製作中的配樂和聲音後期部分，都能找到他的身影，像今年在澳門國際電影及錄像節中的《淡淡晴》、《字裡城間》等。

專業與分工

問到他們到大陸拍片的最大感受時，二人同樣說是「專業性」和「分工」。歐陽表示，因為大陸的電影工作人員都是全職的，所以專業和集中程度很高，分工也很明確，這是與在澳門拍攝的一大分別。在澳門，很多工作人員都需要身兼數職，一是找不到足夠和合適的人選，二是預算所限。另外，他也認為，因大家都是全職，變成了是一項「工作」，在現場時會很認真，跟澳門有時候半專業半興趣情況下，工作效率和態度會不同。而劉志強也補充說，在澳門拍攝時，除了常遇到一個工作人員要身兼數職外，還會看到有工作人員這次跟美術組、下次跟製片組，角色常要調換。

他們認為在劇組中分工明細，各工作人員因而熟悉自己的工作範圍，會讓整個劇組工作起來更流暢。劉也指出，因為大陸影視產業龐大，不斷有項目拍攝，讓工作人員可以有很多機會學習和熟悉自己的專業領域。

產業化的利與弊

另一方面，面對著大陸不斷增長的影視產業，自己同時是導演和攝影師的歐陽察覺到，從產業的角度來看，大陸在開拍一個項目時，會在事前思考很多「成本」的事，例如這項目要跟哪個電視台、網上視頻平台、商業機構合作，怎樣回收成本。整個產業發展得很快，談合作的對象與機會都很多、也很快。劉志強則體會到，大陸這麼大的產業，有時候會「吃掉」導演，導演的創作成分會降低，好像變成了一個執行拍攝工作的「工具」，特別當你不是一名經驗資深的大導演時。

歐陽則補充說道，透過跟大陸劇組合作的經驗，認為他們雖受惠於產業發達而工作機會多，像他認識有些成立兩三年的小型製作公司，也有機會接到一些上百萬預算的商業項目，但也因此在創作上出現盲點，會被客戶要求學習現今當紅的影片、項目，在技術和製作上需緊貼產業潮流，令到創作受限。

澳門要學習的下一步

當問到面對著中國這麼大的影視產業時，澳門該學習的地方有哪些，劉志強表示，除了之前所說的「分工」外，還有一部影片的「後續」。在大陸，影片的發行和曝光是十分重要的一環，開拍前就要思考這問題。在澳門，很多人都把心思放在製作上，大部分本地影片只在電影節中放映一場，然後沒有下一個放映機會。

近年很多獨立製作的電影，嘗試做著發行的工作，在商業院線上爭取放映，像《堂口故事2 - 愛情在城》、《堂口故事3 - 心亂•疑城》、《痕跡》和剛剛7月初上映的《沙漏愛情》等等，但在曝光宣傳上實際接觸不多本地觀眾、又怎樣吸引澳門人進戲院看澳門電影，這似乎是澳門影視發展的其中一個「下一步」。

歐陽永鋒則認為，澳門影視業要發展，首先要有「技術」，然後再在技術基礎上思考其「獨特性」。他說，一部片在上技術上其實是有標準的，例如在攝影、美術等方面，若沒有達到專業水平，觀眾很容易看出來，這不論是哪個地方的電影、哪個故事題材都要面對的業界標準。他期許，在技術達標後，澳門電影和電影人就要思考在創意上的獨特性，有什麼是與別人不同的，讓自己不容易被取代。劉志強補充道，這個獨特性具體來說，反倒是來自澳門原有的缺憾。以他為國內和澳門影片配樂來比較的經驗，他覺得大陸的影視產業已發展得十分大，變成創作上被類型化、被規範化，在創作上彼此都很快知道要做什麼，有點在選「罐頭」似的。但澳門電影還未成形，沒有一個完善產業，又沒有商業包袱，加上大家都是獨立製作，開放性很大，工作上的可能性和自由度都變相較高，所以在參與大陸製作時，往往因為沒有產業化的意識，會給出讓人意想不到的驚喜，故澳門這種缺陷，有時反而成為大陸工作人員眼中的優點。